夏日构桃红

炎炎夏日，热曝万物，燥者生火，液者流膏。局促一室之内，吹风扇，开空调。三伏天，似乎适合夏眠，对一些人来说和冬眠有几分相似。但是对于自然万物，它们却在高温下疯长，该开花的开花，该结果的结果。

这个季节，满树的构桃却渐渐红了。青枝绿叶间，红红的，胖嘟嘟的圆球球挂满枝头，色彩明艳，娇艳欲滴，远远望去，好像一颗颗红红的草莓挂在枝头，恰似一嘟噜一嘟噜的桑椹在绿叶间影影绰绰，如一颗颗杨梅在树叶间时隐时现。

这个季节，构树上通常会有不少的小鸟像一群馋嘴的孩子在欢呼跳跃，贪恋着鲜艳红润而又饱满的构桃。还有许多只铁水牛在树上爬上爬下，贪婪地吮吸着构树青香的津液。时不时的会有构桃啪嗒啪嗒地落下来，草丛里，泥土上，在大地和青草的陪衬下更是一种别样的风景。一阵微风吹来，微甜湿凉而又夹杂着青香的味道便会淡淡弥漫。

构树是卑贱而带着满身匪气，充满侵略的树。和小草一样，随处可见。平原，丘陵，山地。无论是干旱瘠薄的土地，还是水草丰生的沼泽，田间地头，果园村落，墙头上，瓦砾间，臭水沟旁，长时间无人居住的院子，就连墙壁间，石缝中，屋顶上，一不小心也会被它凿个窟窿生长出来。

这实在是一种让人讨厌的一种树，它就是一个不速之客，如果侵入到农田或果园中，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，即使今年你感觉已把它清理得干干净净，等到明年却又是密密麻麻一片。

它们一生都在拼命生长。一棵高达十几米的构树，或许它们的树龄也就三五年而已。看外表，枝节横生，五大三粗，可锯开一看，里面却歪七扭八，中间虚空，连个铁锨把、镢头把都做不成。所以，村庄的老人说，构树是最不成材的一种树。

就是这样臭名昭著的树，却是食物匮乏年代的救命树之一，浑身是宝。春天里，青黄不接闹饥荒，构树上的构棒成了补贴食物不足的美味。初春，一棵棵大大小小的构树上，挂满了毛毛虫一般绿色的构棒，其实这是雄构树开出的花。

人们把它捋下来，淘洗干净晾干水份，拌少许粗面蒸熟吃也是一道美味，直到今天，初春时节，它还会出现在饭桌上。它不仅弥补了食物的短缺，据说它还有医用价值，构桃和树皮都可入药，具有益肾，强筋骨，明目利尿等多种功效。

构树更是留下了童年快乐的回忆。三伏天，毒辣辣的日光照射着万物，午后的时光总是漫长的。三五个小孩偷偷聚在一起，溜到村头的构树林里玩耍。诱人的红构桃挂在枝头，诱惑着孩子们在构树上爬来爬去，爬上爬下，连吃带扔，地上也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一片。

一直吃到手上、嘴上、脸上、上衣上都是紫红色才罢休。实在吃腻了，就开始捉起构树上的铁水牛来。这东西，可能也太喜欢构树青香树津的滋味，一棵树上有时会发现好几只。用粗线拴了它，几个人围一起，看它们爬行，看它们咬架，看它们突然想振翅欲飞却又无法逃离。

酸酸甜甜的构桃味和玩铁水牛的乐趣至今让人回味，有关构树的传说也更让人震颤感动。构树很早就存活世间，《诗经》有载:“乐彼之园，爰有树檀，其下维榖。”构树又称穀树，又名楮树。此句大意说，在那园中真快乐，檀树高高枝叶密，下面楮树矮又细。相传，构树由一对夫妻死后所变，如我文字王国里想像中蝉的由来。

远古时，穀和谷是黄鸟的奴隶，穀是美丽的女人，谷是健壮的男子，二人偷偷相爱。(穀，谷的繁体字。穀与黄鸟，语出《诗经.小雅.黄鸟》)黄鸟贪穀之美貌，强行侵犯后关了起来，谷趁半夜营救被杀，穀亦殉情自尽。

第二年，在穀和谷死去的地方长出了两株构树，此后愈长愈多，黄鸟让人斩除，然怎么也斩除不尽，有的还长出了构棒，到了三伏天，挂满了圆圆的红色构桃。后来，黄鸟在部落冲突中被杀，死后变成了鸟，夏日构桃满树红的日子，总要在构树间飞来飞去，一边吃一边糟踏着一颗颗鲜红的构桃。

它们雌雄异株，雄性长构棒，雌性结构桃，相辅相生，如果彻底铲除了结果的雌树，雄树也会慢慢萎靡而死，反之亦然。

夏日构桃红。这个季节，早没有了摘果贪吃的冲动，更多的是有了不少淡定欣赏的感觉。一瞬间，我觉得这四处为家的构树和众多的凡人有着几分相似，四处为家，一生打拼，有情有意，有爱有恨，介于成材与不成材之间，却活得自由蓬勃，汪洋恣肆。

(成稿于年7月17日中午。)

：刘文方，男、汉族、大学本科文化，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、方城县作家协会会员。河南省方城县拐河镇中心学校教师，电话(