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学钱鹏父亲的茶
上班期间,习惯了上午喝菊花茶,下午喝绿茶。到了周末,闻不到菊花那略带药味的茶水,莫名的生出一阵喜悦来。拉开冰箱,却又犹豫了,喝什么茶呢? 冰箱里最好的茶,当数还有点不舍得喝的那听六安瓜片。抓几粒“叮当”投于杯中,冲入半杯开水,整理好茶叶听子,再加满水,一大片一片的叶子霎时就舒展开来,虽没有独芽二叶好看,但那碧绿的汤色甚是养眼。在杯口嗅一缕那香气,浓浓的,似艳似雅,久久不散。直至茶水色泽淡了,那叶片还是碧绿如初,那香气仍缭绕杯口案前,似乎能让人享受到整个半天或一天。而不似其他像北茶那样一入杯底味全出,三杯四盏魂全销,若再加水冲泡,就会汤暗色土,甚至于有的还会浮现出油花似的星沫来。 偶尔几次,由着性子一整天连着喝,先前的那股浓郁的香味,在舌下喉间居然漾出一丝让人畏惧的鲜腻来。后来好久不敢再喝,不知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,还是这即为六安瓜片的特色?有时,非常怀念前几年每当新茶上市后,请去岳西购茶的朋友捎带的稍老一点的百元左右的寻常茶,茶大味浓却不冲,虽不耐泡,但整天喝常年喝,却怎么也喝不厌。皖南的茶,虽也有这样的禀赋,但稍欠的是耐喝的时间更短。不过皖南的茶在味淡时,能让人从中品出一丝缭绕于心的甜味来。那感觉,干净如蓝天白云,绿水青山;留恋似粉墙黛瓦,晨露炊烟。 本地受大家推崇的茶也极多,我却不太喜爱。味苦香冲色易衰,相较皖南茶,耐泡的时间稍长一点,但毫无韵味。若是清明前的嫩芽,除了够观赏一番,别无滋味;若是谷雨后的,叶大,却大不过皖南茶,味苦,又苦不赢北茶。甚至连北去不远的汤池的茶也不及,白云春毫只需几粒嫩芽,也会是浓浓的苦味,而且色淡黄,香相宜。往西北去点的桐城小花,与安庆茶味相去不远,只因浸染了别的花木的香味而稍有不同。 本色本地的茶叶当中,横埠的合明山茶却独具特色。因为不是纯烘烤制作,所以下水之前不见芽片,色墨绿,弯曲细小,清香质朴。开水猛冲,质朴香味散发开来,不浓不淡,杯口浮沫点点,透明清亮。本地最上层次的茶当数黄公山白茶了。此茶上市还没几年的时间,却名声日盛,价格飙升。去年有好友送了两盒来,冲了一小袋,形是白茶,色是白茶,味是白茶,香是白茶,只可惜两泡过后不及开水味儿,更无法与皖南茶媲美。虽当时想到“君子之交淡若水”,但又觉得,君子之心若不能久相宜,何来君子相交之说?此茶适合类似官场短暂地应付“贵客”之外,无论独饮,还是与知己共享,皆无长处。 虽说春喝花茶,夏秋绿茶,冬天宜发酵茶,但喝惯了绿茶,加上不入流的对茶的审美,和自恋的附庸风雅,所以家中只有绿茶。小时候,常听父母念叨:“头茶苦,二茶涩,三茶好喝摘不得。”这是我最初所知道的最朴素的茶道。从茶味儿的辨别到茶树的培植,简洁明了,没有繁文缛节,能喝出茶味,能品出生活。 老家的那一片土地适合种茶,还是我读初中时的地理老师在课堂上说的。这位地理老师是一位姓徐的老民师,教学极为负责。他给我一生中最大的激励是两件小事。第一件事是徐老师经常在课堂上夸赞我字写得干净漂亮,虽然后来我翻看初中时的作业本时,对自己初中的字迹很是看不起,甚至对老师的夸赞感到脸红,但在当时,他的话的确让我信心满满。第二件事是徐老师在课上到关于地形地貌时,举例子说到我老家村子的土壤是偏碱性,似红壤,适合种茶,并且说这种土质上种出来的茶叶正宗好喝。这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子。因为我们村子大队里就有大片大片的茶场,而且我家门前就种有几十棵茶树。父亲爱喝茶,会炒茶,每到春天,摘茶的活儿基本上都是由我和姐姐包下来的。自从徐老师上了那节课后,原本让我万分痛恨的摘茶任务,竟慢慢变成了一种享受,并能用心听进父亲偶尔到茶树边来指导我们摘茶,什么过小的茶芽别摘,喝茶不能光为了看;什么过大的叶子就不用摘了,让它继续长成枝丫,尤其是摘三茶的时候,以免伤到茶树,来年没茶。再往后,父母炒茶时,我也会站在锅边仔细看着,心里思量着,有时还能打打下手。等到我工作时,在那个山村学校后,几百米高的山上长满了野茶,周末和年龄相仿的同事一起去爬山,顺道摘来一点点嫩芽,回来后,我竟然在煤气灶上炒出沁人心脾的新茶。 伴着那阵小小的喜悦,心中总会想起过往的岁月。在我读高一那年,父亲不顾农活的繁重,在没有其他帮手的情况下,带着母亲和姐姐承包了村里的茶场。那年春天,接连好几个周末我从学校回家,除了母亲在家忙里忙外,父亲带着姐姐和几个请来的会炒茶的帮手,整天整夜的呆在大队部的茶场里摘茶、炒茶。有一次我问姐姐咋不瞌睡,姐姐说炒茶不会打瞌睡,茶香能让人几天不用睡觉。后来在农村忙“双抢”起早时,我站在田里抱怨要瞌睡时,姐姐就会说起那年包茶场的事,白天忙农活,抽空去摘茶,晚上炒茶,接连几天几夜地抢着赶出好价钱的茶。每每此时,我都默然,然后老老实实的加劲割稻、拔秧。 如今,七八十岁的父亲已经不似当年那样管理门前的茶树了。每过两年到秋天,都会砍掉茶树,在茶树边培上菜籽饼,到来年门前又是绿油油一片茶树。每年炒得了新茶,总会在我们回家时让我们带上一小听子走。今年春末我回老家时,父亲仍是送了我一听子。一回来,我就放入冰箱冷藏室,很少喝。而一直在喝横埠合明山的茶,只在偶尔或吃油腻了之后,才会泡上一大杯父亲的茶,淡淡的清黄汤色,浓浓的焦香,喝上一大口,神清气爽。而杯口那一圈久久不会息去的浮沫,细细的,纯净的,总让人久久失神。 沿着这种感觉,心中总会生出一阵阵温馨、感动、踏实,与留恋。有时在此时,记忆中也会闪现出诸如普洱、龙井、碧螺春等茶的模样,并在不自觉的进行着对比。但那些茶,或色似抹颜,或形如雕琢,或味似人情,或香如世故,从眼前过,从舌下过,就是不打心上过。唯独父亲的这茶,色老、味粗、香侵鼻,耐泡、朴实、又简单。还记得我刚上小学时,茶树边莫名其妙地生出一株不知名的植物,也许是从未见过那样的株叶,所以就由着它生长。等到快入夏时,这株奇怪的植物却开出了红硕的花朵,那层层叠叠的花瓣让父母亲想到了牡丹。请家门前爱花的老教师来看看,他认定了是牡丹。父亲高兴地请这位爱花的老先生将这株牡丹移栽回去了。后来这株牡丹虽然没有活成,但因为这株牡丹,家人更是宝贝上了这一小片茶树。而我却总是想着,茶树边为什么会长出牡丹呢?哥哥说,也许是鸟儿衔来的牡丹种子落在了这里长出来的。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,我还是在痴想,兴许哪天门前的茶树边还会长出牡丹吧。这是一种莫名而神奇的期盼与失望。虽然后来茶树边从未再生长出过牡丹,但是伴我成长了几十年的茶树还在,年年还能喝到父母亲亲手做的茶,人生的美好也不过如此吧。 作者简介 钱鹏,人民教师 图片来源网络 推荐阅读 钱鹏|平安,新年! 钱鹏|心无云霾月自明 钱鹏|青丝为谁暮成雪 钱鹏|午后时光 钱鹏|枞阳长河的夜 钱鹏|印象岁月 钱鹏|一梦十六年 钱鹏|幸福,就是懂得 责编:中国梦 邮箱: qq.白殿疯病传染吗北京最好皮肤病医院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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