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韩晓民丨图：耿亚伟寇宝刚

种晚麦，菊花开。深秋的鸠山，红叶没红之前，最好看的便是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。山坡上，沟渠边，一簇簇，一片片，任性生长，肆意开放，花朵虽只有玉米粒儿大小，但金黄灿烂，菊香浓郁。山里人并非不懂欣赏美景，而是早已司空见惯。在他们眼里，野菊花能泡茶，清热败火。在山上劳作，蹭破了皮儿，划伤了口儿，赶紧摘几朵野菊花，揉搓一阵，挤出汁液涂在伤处，马上就不疼了；回去后再熬些菊花水擦洗一番，保准不红不肿，没几天就能痊愈。如果害了红眼病，拿野菊花煎水内服，并把煮过的野菊花放凉后敷到眼上，能见奇效。鸠山的老太太给我讲起野菊花，那可真是一套一套的。官山上的野菊花　野菊花本登不了大雅之堂，杭菊、滁菊、亳菊、怀菊，早已闻名遐迩，最近流行的雪菊更成为菊中新贵，但鸠山的一位老中医不服气，他把我领进卧室，从箱子里翻出两本书页发黄的旧医书，一本是《河南中医手册》，一本是《新编中医学概要》，都是20世纪70年代出版的，然后开始给我批讲野菊花。按书上记载，野菊花代茶饮，能预防流感、流脑、百日咳，能治疗痈疽、痄腮、风头疼，尤其是对高血压有疗效，这恐怕让很多现代人都向往。他说，野菊花虽小、虽不名贵，但菊花素含量最高，尤其是山地里野生出来的东西，充分吸收大自然的精华，没有任何污染，确实好得不得了。说实话，我也多少掌握有一些中药常识，但首次听到“菊花素”一词，也算开了眼界。老中医接下来的批讲，就更令我想喝菊花茶了。他说禹州的药材在明朝洪武年间已闻名全国，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里都有记载，自古以来就有“药不经禹州不香，医不拜药王不灵”的说法，鸠山是咱禹州重要的药材产地，我们这里出产的野菊花能不好吗？好，应该好。野菊花开在徽王墓上　鸠山一带有一则采集民谣：“春采茵陈夏采蒿，知母黄芪全年刨。九月上山采菊花，十月坡岭摘连翘。”野菊花虽然在农历九月开放，但不能等它们盛开之后才去采摘，花一怒放，就没有足够的“药劲”了，含苞待放的野菊花才“药劲十足”。每到这个季节，会有许多人上山采摘野菊花，野菊花自生自长、自开自败，它们是大自然给所有鸠山人的恩赐，谁勤劳就归谁。当然，采摘野菊花也是挺辛苦的。站在山脚下放眼望去，漫山遍野都有野菊花在摇曳，仿佛挥臂一揽、伸手一抓就是半篮子，但登上山去、走到跟前，却发现它们生长得并不稠密，再加上山石凸凹不平，让人站也站不稳，坐又坐不牢，只好半蹲半立、弯腰伸臂慢慢采摘。采菊花的山民采摘时手法还有讲究，如果用力猛捋，容易破坏菊花的形状，而且连花柄带叶子都捋了下来，回去后费很大功夫才能除去杂物。如果一朵一朵采摘，自然非常干净，但一天也采不了一竹篮，所以捋野菊花时要掌握好力度和手法。一般人一天能采十来斤，高手却能采二十多斤。有些人图省事，带把镰刀上山，连花带叶带枝条割下来，捆成捆儿运下山来，找个树荫，坐下来慢慢采摘。这样的方法尤其适合老年人，他们闲暇无事，让年轻人帮他们割上几捆，一边闲聊，一边干活，既打发了时光，又能挣几个小钱儿花花。闯王峡的野菊花鸠山一带盛产药材，药材收购站点随处可见。刚采摘下来的野菊花，可直接送收购站点换钱，但是价格很便宜，品相好又拣得干净的，也就是块儿八毛一斤，如果想卖个好价钱，便在炮制后再出售。祖祖辈辈都和药材打交道，许多人家都会炮制，他们虽没有受过专业训练，但老辈人言传身教，后辈人耳濡目染，他们几乎都是炮制野菊花的能手。采摘回来的野菊花必须马上摊开，按他们的说法，野菊花糖分大，堆在一起容易起热，一起热就发黑，也就报废了。如果均匀地摊开，让它们“吃吃风”，也就没事了。传统的炮制方法主要有蒸、炒、煮三种。常用的方法是“蒸”，放上蒸锅，大火把水烧开，把野菊花放进蒸笼，蒸半个小时左右，出笼后晾晒，但在蒸制的过程中，花粉容易流失，花瓣也容易散开，效果不是太理想。那么就炒，但炒制过程中须掌握好火候，文火慢炒15分钟左右，在花朵没有缩水收缩之前、花瓣没有散开之时，赶紧出锅，摊开晾晒。晾晒时间的长短也是有分寸的，时间过短，水分残留多，不易储存；时间过长，水分尽失，花瓣散开，一抓就碎，里面的花粉也会流失。究竟多长时间为宜，要根据气温高低、风力大小、阳光强弱等环境条件而定。行家伸手抓起一把正在晒制的野菊花，一握拳一松手，根据菊花在手心里的软硬程度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。水煮炮制是懒人用的方法，野菊花经水一著，有效成分失去大半，卖出去是糊弄人，山里人很实诚，他们一般不干这事。炮制好的野菊花呈球状，黄褐色，黄豆大小，花瓣紧紧地收缩在一起，把花蕊严严实实地封在里面，花粉肯定不会流失，里面的“菊花素”含量也就高了。野菊花泡茶，不宜太浓，三五朵即可，否则很苦。离开鸠山的时候，老乡送我了半斤炮制好的野菊花，我知道他们的辛苦，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，就郑重地带了回来。回来后，我便天天喝这菊花茶，大半年了，这才喝去一小半儿。文章来源李俊涛主编《印象鸠山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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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晓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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