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单的生活

减法的世界

开满野菊花的山坡

坐在乡镇的汽车上，清一色的老年人，只有一位年轻妈妈怀里抱着半岁的宝宝，宝宝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。车里一路上很安静，除了小宝贝的几声喃喃，就是偶尔哪位老人的咳嗽声，再就是喉咙里夹杂着痰的沉重呼吸声，仿佛说话都很费劲儿。

小宝贝有点不耐烦了开始哭闹，年轻妈妈一边轻轻哼唱曲调一边有节奏的拍小孩的背，但过不了多久孩子还是安静不下来，年轻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只是不停的说：“就快到了，就快到了，宝宝乖！”

这时，车到一个路口停下来了，上来了一位拿着蛇皮袋的奶奶，还没坐下，车就启动了，我这才看到前面坐的都是老人家和一个抱小孩的，于是赶紧让座，招呼奶奶到后面来坐，奶奶坐下后连声道谢，然后说起了自己这几天的和菊花有关的光荣事迹，车里开始沸腾一片。（车上爷爷奶奶多，姑且称呼这位为菊花奶奶）

“我今天是来镇上卖菊花了，今天价钱跌了一毛！”菊花奶奶一句话就开启了车里的大讨论。

“你今天卖的多少钱一斤？”眯眯眼爷爷（爷爷眼睛很小很和蔼）问。

“2.5元一斤，昨天还2.6一斤呢！”

“那你亏了，我听说隔壁镇上收2.7呢！”

“真的啊！你没说空话吧，要真是2.7，我明儿就拿到那儿去卖。”

“是真的，我隔壁家的就是这个价钱。”大肚奶奶（后面听说因为发病肚子长胖了很多）也来证实了。

“那好，我这又可以做挣点了。”菊花奶奶很高兴。

“你一天能卖多少钱？”花衣奶奶（奶奶的衣服上有很多花）从前排凑过来问。

“一天呀！大概有个七八十块吧！这是我今天刚卖的，怕掉了，放在袜子里保险。”菊花奶奶说着就从袜子里拿出今天的收成，开始数给大伙儿看。大伙儿都觉得菊花奶奶真能干，一天能挣这么多。

“哎呀！挣再多还不够我家老头子花，天天都想抽点烟，还要喝那个七八块一瓶的奶，说是喝着舒服，会享受的很，平时看病吃药也还要钱。”菊花奶奶抱怨的言辞里还是透露着自己很能干的自豪感。

“那你孩子不管你们？靠这点菊花也挣不了多少，菊花的季节很快就会过去了。”眼镜爷爷问。

“我孩子对我们可好了，我孙子孙女对我们也好，三个男孙一个女孙，女孙比男孙还厉害，学习成绩是学校数一数二的，我高兴得很。他们好我们就觉得好，平时这点小开支哪儿好意思找孩子们要，我们手脚勤快点，就够了，就是看大病花大钱那是不找不行。”菊花奶奶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，可神气了。

“你这天天这么辛苦挣钱，都被你老头子花了，你还干的这么起劲儿？”卷发奶奶开起了玩笑。

“让他花，钱挣了就是用来花的，又带不走，让他花了再去死！”菊花奶奶说“死”这个字的时候一点也不犹豫，很自然的感觉，车里的老人们也因为这句“花了再去死”捧腹大笑起来。看着这种愉快的气氛，我反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，倒是对菊花奶奶肃然起敬！那眼角堆起的皱纹也开成了野菊花的模样。

说到这儿，我们好像都把小宝贝给忘了，笑声过后，发现小宝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菊花奶奶“演讲”呢，不哭不闹，我猜是菊花奶奶这个乐天派也感染了这个小宝贝吧！

回到家在村里转悠，发现很多人家的门口都晒的有野菊花，村里身体硬朗点儿的老人也纷纷出动，在附近采菊花然后托人去卖给自己挣零花钱，那些腿脚不是很方便的或者上了年纪的老人羡慕不已，闲着没事儿给他们采的量排序。

一个辍学没工作的姑娘也跟着自己的妈妈起早贪黑去采野菊花，已经持续一个多星期了，现在近处的野菊花要么被采摘过了，要么长得不太好，所以还要去到很远的地方才能保证采到更多。姑娘稚嫩纤细的手裂开了很多口子，看着着实让人心疼。

姑娘有几分无奈：“我这都是这些天采菊花弄的，之前倒是戴手套试过，但是采菊花是要求手速的，戴手套会慢很多，这样一天采的太少就不划算了。要是能多读点书，有份好点的工作，我也不想吃这份苦。现在这样虽然比较辛苦，但是感觉就像农忙割稻子一样，那堆在门口的野菊花金灿灿的就像稻子，那就是收成，晒干后的价格可以翻十倍。有收入就是好事儿，比我之前出去打工自由多了，能陪在爸妈身边也开心很多。”

听到姑娘的这番诉说，有点惋惜：花一样的年纪，命运怎么就像这被人采摘的野菊花，有的还没来得及开放。

小学快毕业的小妹听说她同学周末采菊花挣了二十块钱，放学回家也拎着竹篓要去采，说是这样就可以有自己的钱了，自己挣的想怎么花就可以怎么花。

结果一路上这边采几朵，那边采几朵，天都快黑了也没采到多少，还振振有词：“采菊花不能把一株全采了，要采几朵留几朵，这样才能让秋天的颜色不那么单调，即使是在小路边或者山坡上，有野菊花开放就会好看很多，我们从这里走过可以欣赏，别人从这里走过还能看着开心。”

听着小妹的这些话，我感觉到她已经有了一位日本教育家所说的“面对一丛野菊花而怦然心动的情怀”，那是对自然之物的怜爱，是对生命的尊重。

路上遇到一个邻居奶奶，右肩扛着一小袋菊花，左手拎着一篓枝叶混杂的菊花，于是就赶忙跑去搭把手，接下手中的篓，奶奶连声道谢，转眼看见旁边小妹篓里的菊花，惊讶地说：“小家伙，你这采的菊花是要拿去展览的啊，弄的这么干净好看！”小妹笑而不语。

把奶奶送到家后，奶奶请我们喝她自己炒的菊花茶，小妹说她要先尝，结果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，“好苦！怎么这么难喝？”

奶奶笑笑说：“野菊花是有点苦的，但是也有清香味儿，可以清热解毒预防感冒。”

“还可以防感冒啊！要是它没那么苦就好了。”小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味儿，但是对野菊花又多了些认识。

天色已暗，太阳下山，山坡上的野菊花还在散发着自己的光芒，像极了一个个小太阳，默默温暖着这一方土地上的人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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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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